小米汽车首例催尾款案宣判：双倍返定金背后，新能源行业该补哪堂课？

近日，海口市美兰区人民法院对全国首例小米汽车 “未交车催收尾款” 案的一审判决，在汽车圈引发持续热议。法院最终判令小米相关公司向消费者双倍返还定金 1 万元，这一结果不仅为个案画上句点，更像一面镜子，照见了新能源汽车行业在快速发展中亟待规范的诸多问题。作为长期关注行业动态的汽车观察者，我们不妨从案件本身出发，拆解其法律逻辑与行业意义。

一、案件回溯：一场 “约定” 与 “违约” 的博弈

要理解这起案件的核心争议，首先需要梳理清楚事件的时间线。2024 年 7 月，李女士试驾后决定购买价值 31.89 万元的c，通过小米汽车 APP 支付 5000 元定金，款项由小米景明科技有限公司收取，双方确立买卖合同关系。

同年 10 月，在工作人员告知车辆即将到店后，李女士因资金不足提出延后排产需求。经协商，双方明确约定：订单有效期为支付定金之日起 360 日内，李女士可随时申请排产，超期未排产则视为其单方违约，定金不予退还。这本是一次合理的协商调整，却成为后续纠纷的起点。

2024 年 12 月 4 日，距离双方约定延排产仅过去一个多月，小米海口公司工作人员突然通知李女士，需在 7 日内支付 31.39 万元尾款，否则取消订单且定金不退。李女士提出异议后，对方以购车协议中 “收到尾款支付通知 7 日内需付清余款” 为由拒绝协商，后续更是直接以未付尾款构成违约为由取消订单。在市场监督管理局协调未果后，李女士最终选择诉讼维权。

二、判决拆解：两个核心认定划定法律边界

法院的判决逻辑清晰且依据充分，主要围绕两个关键维度展开，这也为类似纠纷提供了明确的司法参照。

。法院审理查明，小米汽车 2024 年 5 月在官方答网友问中明确表态 “支持验车后付尾款”，这一宣传内容已构成消费者订立合同的重要信赖基础。但小米海口公司却依据格式条款，要求消费者在未验车、未交付的情况下限期付尾款，逾期则没收定金。这种做法实质加重了消费者的付款义务，变相剥夺了其核验车辆质量的核心权利，完全符合《民法典》中格式条款无效的法定情形。

其二，企业行为违反补充约定构成单方违约。双方已协商一致延后排产，明确李女士拥有 360 日内自主申请排产的权利，在其未发起排产通知的情况下，小米海口公司擅自主动安排车辆下线并催收尾款，既无合理依据，也违背了补充约定的核心内容。

基于这两点认定，法院适用定金罚则，判决小米海口公司双倍返还定金 1 万元，小米景明科技有限公司承担连带责任。这一结果并非对企业的刻意苛责，而是对《民法典》第五百八十七条 “收受定金一方违约应双倍返还定金” 规定的严格执行。

三、行业透视：催尾款争议的底层矛盾

这起案件并非个例。2025 年以来，多位小米汽车准车主在社交平台曝光类似遭遇，部分用户订单显示交付需等待 22 至 25 周，仍收到 7 日内付尾款的通知，拒绝付款则面临订单取消、定金不退的风险。争议的背后，是新能源汽车 “先订后产” 模式下的深层矛盾。

从企业角度看，其催款行为并非毫无缘由。小米销售人员曾解释，此举主要针对提出过延迟交付、金融分期配合度低或有弃购倾向的 “特殊用户”，目的是规避车辆运输到店后用户拒收的风险，尤其偏远地区车辆二次匹配难度较大。在排产周期长达 38-41 周的背景下，企业确实面临库存积压与资金周转的压力。

但问题的关键在于，企业将经营风险完全转嫁给了消费者。一方面，“高风险用户” 的判定标准由企业单方制定，缺乏透明性与公正性，普通用户可能被误伤；另一方面，提前支付数十万元尾款，不仅占用消费者资金，更使其丧失了维权主动权 —— 若后续出现交付延迟、质量问题，消费者将陷入被动。更值得警惕的是，这种做法与行业通行规则相悖，特斯拉、蔚来等品牌普遍支持验车后支付尾款，传统车企也多采用提车时结清尾款的模式。

四、维权启示：消费者该掌握哪些主动权？

这起案件为广大新能源汽车消费者提供了清晰的维权指引，尤其是在签订购车合同时，需要重点关注三个方面：

首先，分清 “定金” 与 “订金” 的法律差异。“定金” 具有担保性质，适用定金罚则，而 “订金” 仅为预付款，不具备担保效力。消费者在付款时需明确款项性质，避免权益受损。

其次，警惕不公平格式条款。对于 “企业可随时通知付款”“未按时付尾款定金不退” 等条款，若签订时未被明确提示，可依据《民法典》主张无效。中国互联网协会法工委副秘书长胡钢曾指出，此类单方限制消费者权利的条款涉嫌违法。

最后，保留关键证据。企业官方宣传（如 “支持验车后付尾款” 的答问）、与销售的沟通记录、补充约定等，均可作为后续维权的重要依据，就像本案中官方答网友问成为法院认定事实的关键证据一样。

五、未来展望：合规才是品牌的长久之道

截至 11 月 22 日，小米方面尚未对此案作出公开回应，目前尚不清楚是否会提起上诉。但无论后续诉讼进展如何，企业都需要正视判决反映出的问题。

对小米汽车而言，当务之急是修订购车协议中的不合理条款，明确 “验车后付尾款” 的具体流程，将排产、付款、交付等关键环节的约定落到实处；同时规范内部管理，确保销售人员操作与官方宣传、协议约定一致，杜绝擅自催收尾款、随意取消订单等行为。

对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而言，此案是一次重要的规则校准。新兴产业的创新发展不能以牺牲消费者权益为代价，“用户型企业” 的口号更需要落实到合同条款与履约细节中。相关部门可结合此案完善监管规则，明确格式条款的合规标准，行业协会也应推动制定自律规范，引导企业在效率与公平之间找到平衡。

从 Model 3 国产化到小米 SU7 上市，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用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数十年的路程，但高速发展中积累的问题，终究需要用规范与诚信来解决。这起催尾款案的判决，与其说是企业的一次败诉，不如说是行业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 —— 唯有坚守法律底线，尊重消费者权利，才能实现品牌与行业的长久发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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