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日战争故事:地道医院

1940年10月,八路军抗日民主政府在冀中平原的献交县成立了县大队。为迎接更加残酷的战斗,给伤病员创造一些治疗条件,县大队决定办一所医院。

这天,大队长宋云波把队医杨国藩叫到队部,招呼他在对面坐下后,开门见山地说:“敌人今后的‘扫荡’会更频繁、残酷,我们的战斗任务也将更加艰巨。为使伤病员及时得到治疗,必须建一个立足点。领导再三考虑,决定派你回军王庄去办个医院。”

回家乡军王庄工作,杨国藩当然高兴,可是县大队的医疗条件异常艰苦,只有一些简单的药品和两把镊子,难道只靠这些简陋的器材办医院?况且伤员的治疗和休养还需要有固定的地方。杨国藩想到这里,不禁十分为难。

大队长仿佛看透了杨国藩的心思,他说:“困难是不少!不过,也有战胜困难的有利条件。你们村的党支部很坚强,群众觉悟也很高。坚定地依靠当地的党组织和群众,就是你战胜困难、完成任务的保证。”

大队长的话提醒了杨国藩,乡亲们熟悉的面孔立刻浮现在眼前,仿佛都在说:“什么担子咱军王庄担不起来?来吧!”他感到信心倍增,立刻起身对大队长说:“对!依靠党、依靠群众,天大的困难也能战胜。我一定坚决完成任务!”

杨国藩的家乡军王庄,是个不满百户的穷村。抗战前,这里曾流行这样一首歌谣:“青年谋生走八方,外乡的姑娘不进庄;提心吊胆熬小盐,磨破双手编条筐”。

抗战爆发后,共产党领导老百姓成立了各种抗日组织,人民翻身掌了权。从此,在党支部的坚强领导下,这里的抗日工作搞得红红火火。

杨国藩回到村里便去找支部书记王恒昌,把建立医院的事告诉了他。王恒昌听说县大队要在村里建医院,很干脆地说:“没说的,大叔,你开张吧,支部完全支持你。晚上咱就开个支委会讨论讨论。”

吃过晚饭,王恒昌、杨庆丰、杨国瑞先后来到杨国藩家开会。杨庆丰是村长,又是支部的组织委员,遇到天大的困难也不会皱眉,是村里的一根“铁柱子”。支部宣传委员杨国瑞虽然话不多,可每到火候上总是一字值千金。

大伙坐在一起讨论,杨庆丰第一个抢着说:“把医院设在这儿,是上级对咱的信任,是咱村的光荣,就是天塌下来,也要硬着腰杆儿撑住它。”

杨国瑞吧嗒吧嗒地抽着烟,不紧不慢地说:“撑起来没问题,不过不能光靠咱几个人,要把全村的人都发动起来,要从最困难的地方想,点子想它几套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
经过研究,支委会一致决定医院的病房就开在堡垒户(抗日战争时期,一些革命意志坚定、积极保护八路军官兵的住房关系户)家里。杨国藩和王恒昌负责全面工作;杨庆丰负责伤员的吃、喝;杨国瑞负责帮助堡垒户应付敌人。一切研究妥当后,建医院的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始了。

县委、区委和各群众团体听说军王庄要建医院,有的送来了自己舍不得吃的猪肉和白面,有的从敌占区买来了药品和器械,县公安局还特地给送来了7个暖水瓶。东西虽不多,可真是雪中送炭啊!

医院很快接收了十几名伤员,堡垒户照顾他们比亲人还亲,纷纷把家里的热炕头腾出来给伤员们睡,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伤员们吃,家家户户都为伤员们的康复尽自己最大的力量。

这天傍晚,杨国藩挨家逐户给伤员做治疗。他刚踏进杨国昌家的院子,一股香味儿直钻鼻子。一进屋,他就看见杨国昌的母亲正在用香油给伤员烙饼。

给杨国昌家的伤员做完治疗,杨国藩又来到王恒昌家。只见伤员静静地睡在热炕头上,恒昌的母亲守在旁边,在昏暗的灯光下,一针一线地给伤员缝补衣服,身旁的小炕桌上还放着两个扣在一起的碗。

杨国藩揭开一看,碗里盛着两个荷包鸡蛋,水面上还漂着一层油珠。恒昌母亲见他进门,向伤员努努嘴,小声说:“快醒了。”此情此景令杨国藩无比激动,有了群众的支持,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?

1941年,日军为抢夺冀中这个“八路军的棉粮库”,把魔爪逐步伸向偏僻的乡村。他们经常突然包围村庄,疯狂地进行搜查,医院的处境越来越困难。

一天,杨国藩刚给伤员换完药,鬼子便突袭了军王庄。他们凶神恶煞般闯进老雅头婶子的家,用雪亮的刺刀对着她的胸口,杀气腾腾地问:“炕上躺的是什么人?”

老雅头婶子伸手拨开鬼子的刺刀,没好气地回答:“什么人?俺小子,给你们修路累病了。”说着便去拿小碗里的鸡蛋。鬼子一见鸡蛋,像饿狼似的抢过去,转身就走。

一伙汉奸钻到王贞祥屋里,贞祥媳妇正守在伤员旁,汉奸指着床上躺着的伤员,恶狠狠地喝问王贞祥媳妇:“他是你什么人?”贞祥媳妇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俺男人。”

一个伪军伸出刺刀就去挑被子,贞祥媳妇拼命用身体护着伤员,厉声说:“干什么?他得的是伤寒病,刚吃了药,正发汗呢!”汉奸们一听,害怕被传染,拔腿就向外走。

正在隔壁房子里的杨国瑞担心搜查一久,伤员会暴露,便决心把敌人支走。他刚出屋子,迎面便遇到一个鬼子和汉奸翻译,问杨国瑞看到八路没有。

老杨知道敌人从东面来,便随口答道:“我正要向太君报告,我看见有二三十个八路,向西南跑了,还挑着东西。马上追,一准儿能追上。”鬼子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,信以为真,立刻吆喝着向西南方向追去。

这次医院虽然没受损失,但也提醒了大家:往后伤员增多,单靠堡垒户公开掩护,很容易出问题,必须另想办法。

一天,杨国瑞兴冲冲地对杨国藩和王恒昌说:“直奉战争时,我把大门封了,在北屋后墙上挖了个窟窿,进出门后随手用柴草一挡。奉军在这儿住了好几天,都没发现我家门在哪儿。用这办法掩护伤病员,不知行不行?”

正谈着,工会主任王连晋也来了,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木匠,一听就觉得这办法可行。王恒昌和他开起了玩笑,说:“这就要你唱‘活鲁班’的戏啦!”

第二天一早,王连晋就来到杨国藩家。他蹲在过道里不言不语,左瞧右瞧。一会儿,又到隔壁杨国藩大哥家的碾棚里转来转去。碾棚的东墙就是杨国藩家过道的西墙,扇米的扇车靠墙放着。

王连晋对着扇车看了一会儿,猛地把烟袋往地上一磕,指着扇车出糠的斗说:“封了你家的门,在墙上打个洞,从这斗里钻进去,不就到了你家啦?鬼子、汉奸就是长三只眼,也看不出这里有‘机关’。”按照他的设计,大家迅速动工,接连建造了几间秘密病房。

穷凶极恶的鬼子常到村里搜查、祸害百姓。他们害怕遭到八路军伏击,每次进村后,都在高房子上设置警戒。这样一来,医院的秘密病房时刻都有暴露的可能。

医院怎么才能不被鬼子发现?村干部们开会扯了老半天,点子说了不少,可都觉得不可靠。杨国瑞不紧不慢地说:“前些日子我在屋里挖了条沟,上面盖块木板,木板上放了些零碎东西。鬼子来时,区委的两个同志跑不及,就蹲到沟里。鬼子翻腾了半天,都没发现···”

“这倒是个办法!”王恒昌没等杨国瑞说完,就把话接过去:“听区委说,西边的群众早就利用地道和鬼子斗争啦,咱们也干脆钻地道。”

“准行!”王连晋也紧接着说:“过去我给城里老财们盖房子,他们都有密室藏东西。要是咱家家都能挖个密室,再把它连起来,不就成了‘地道医院’了吗?”大家听了,都纷纷表示赞同。

大家说干就干,在分析了土质情况后,决定先挖地下病房。王连晋用一夜的工夫就设计好了图样:先从杨国藩家往北挖,通到王庆臣家的房子底下,在那里挖几个大一点的地下室,作为病房和手术室。

图样一定,支部发动群众立刻动手。为了保密,大家只在晚上干活。没用几天工夫,一间地下手术室和几个病房便挖成了。

不久,医院又接收了一批伤员。原来的病房住不下,大家便在王恒昌、杨庆丰、杨国瑞家的房子下挖了些独立病房。行动困难的重伤员平时住相连的地下病房;轻伤员住在王恒昌等人的家里,鬼子来了,再转移进地下独立病房。

杨庆丰粗中有细,他把病房的洞口设在锅底下,伤员进了病房,放上锅就可以做饭。谁也想不到,在熊熊燃烧的柴火下还掩藏着伤员。

地道医院刚建成不久,日寇对冀中地区疯狂发动了“五一”大扫荡。献交县三里一堡,五里一碉。军王庄周围的村子都筑起了岗楼,敌人站在岗楼上,只要拿望远镜一望,就能把四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。

随着八路军主力部队和县、区武装反“扫荡”斗争的深入,医院接收的伤员也逐渐增多到100多人。正当医院准备继续扩大病房时,离军王庄半里路的南杨庄地道被敌人发现了,丧心病狂的鬼子向地道里施放了毒气。

敌人走后,王恒昌等人立刻赶去,把中毒的人全抢救了出来。他们又当场考察了地道暴露的原因。

回村后,他们找来挖了20多年煤的老工人王法祥,根据南杨庄的教训,连夜设计出一张改进和扩大地道的图样。

改、扩建医院的工程开始了。虽然全村人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,可天一擦黑,男女老少便纷纷来到工地,男的挖土,女的运土,一直干到天亮。

王恒昌又把整个工程划成几个区域,采取分片负责的办法。他还把岗哨一直放到敌人的岗楼底下,敌人一有风吹草动,消息立刻就能传到村里。

一天,乡亲们在挖掘一条干线时突然遇到了松土,地道时刻都有塌陷的可能。杨庆丰正准备进洞顶木板,王法祥从他手里夺过木板说:“你是村长,还年轻,以后要你干的事还多着哪,我来!”说着便钻进了地道。

过了一会儿,王法祥顶好了木板,从地道深处钻出来,累得汗水顺着胡子往下淌。大家见他安然无恙,松了一口气,争着上前搀扶。

王恒昌和杨国瑞的母亲都已年过50,她们挖地道时尽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也不肯休息。

一天黎明,杨国藩看到恒昌母亲提着一篮土,一步一踉跄,便急忙劝她:“老姐姐,你年岁大了,快歇会儿。”恒昌母亲撩起被汗水粘在前额上的白发,笑着说:“没啥,人老骨头硬,佘太君100岁还挂帅出征哩。”

军王庄人民用坚强的意志把地道挖得四通八达。当大家发现许多重伤员进出地道困难,又集思广益,想出了造假坟的办法。假坟从外面看去和真坟一样,里面却是舒适的病房,每个假坟还都与地道相连。

随着斗争的发展,地道不断改进。枯井里、坟墓里、土堆里、树丛里,到处都设有真假洞口;每个洞口都有陷阱、翻板、“窝弓”、“线箭”等战斗设备和防毒、防烟、防水等安全措施;射击孔、瞭望孔、通风孔,更是星罗棋布。

整个地道为“井”字形干线,每条干线又分出许许多多支线,一条大干线又环绕着所有的干线和支线。经过全村上下的艰苦奋斗,设在村西南几条支线上的地道医院,终于正式落成了。

由于伤员不断被送到医院,军王庄日夜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。天长日久,狡猾的敌人也嗅到了味道,更严酷的斗争也随之开始。

一天,敌人一反常态,突然在早饭后包围了军王庄,一进村便围住了正在压碾的老雅头婶子问:“杨国藩在哪里?”她不在意地回答:“上关外20多年啦,连音信也没有。”

一个汉奸狠打了她几棍子,骂道:“你胡说!他在家给八路办医院,谁不知道?快说,他在哪儿?”老雅头婶子冲着汉奸说:“你知道他在家,就去抓嘛,对付我老婆子算什么本事!”汉奸没办法,只得带着鬼子直奔杨国藩的家。

敌人扑了空,便抓住了住在隔壁的王庆臣和王老乔,敌人问王庆臣:“你是不是杨国藩?”王庆臣笑着回答:“我姓王,他姓杨,我比他大20多岁哪。”

敌人见两位老人都不说实话便下了毒手,打得两位老人鼻青脸肿,头破血流。可他们紧咬牙关,一字不吐。敌人又在老人家乱翻乱找,还是一无所获,最后抢了些东西才走。

不久,敌人又耍起了新的花招。这天,王振江正在村头推碾子,忽见三个穿便衣的人慌慌张张地跑来,对他说:“大爷,我们是八路军,鬼子追来啦,快领我们进地道!”

王振江一眼就看穿了这三个是汉奸,便凑到他们耳边,故意把声音放低说:“到据点里去给日本人磕几个响头,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啦!当汉奸的哪个不是拿脸当腚!”

三个家伙一听,立刻现了原形,手一招,跑来一群伪军,把王振江按倒就打。后来,王振江每次谈起这事总是说:“反正骂他也是打,不骂他也是打,咱们的嘴也不是光会吃饭,为什么不骂?!”

这天下午,敌人又包围了军王庄。杨庆丰怕暴露医院,经支部批准,决定就以村长的名义来应付敌人。鬼子进庄后,要求杨庆丰集合全村人开会,杨庆丰把大家领到离地道较远的一户人家门前。

日军小队长一看全是老人和孩子,便问:“青年的统统哪里去啦?”杨庆丰回答:“村穷,歉收,都外出逃荒去啦!”鬼子冷笑了两声,命令把老人、妇女和孩子分开,挨个审问。可问遍了所有的人,什么也没问出来。

鬼子恼羞成怒,一把抓住杨庆丰的胸襟,恶狠狠地说:“八路的伤兵,统统的抬到你们村子,我的知道。你不说实话,埋了,埋了!”杨庆丰学着鬼子的腔调说:“他们的没有,我一个人的伤兵藏不下,埋了埋了的也是没有。”

鬼子哪里肯信,把杨庆丰绑起来扔到一个猪圈里,又顺手拿过一把铁锨,“嗖”一下向他扔过去。杨庆丰把头一偏,铁锨砍在了猪棚的柱子上。

“埋!快快的埋!”鬼子发疯似的逼着群众活埋杨庆丰。乡亲们哪里肯埋,故意磨磨蹭蹭地把土倒在庆丰面前。

一个汉奸又把双庆老人推进一条堆满荆条的夹道里,威胁道:“不说,就把你活活烧死!”双庆老人颤抖着胡子,双目怒视着汉奸:“没见过,烧成灰还是没见过!”

汉奸气急败坏,点燃了荆条。很快,熊熊大火燃烧起来。乡亲们不顾一切冲开了伪军的刺刀,冲进火里,把双庆老人抢出来。汉奸们又把老人夺过去推进火里,然而又被人们抢出来···

正在这时,忽然传来一阵哨音。原来鬼子并没有真正抓到军王庄有八路军医院的把柄,又见太阳落山,狠狠地骂了一句:“统统的八路!”转身撤退了。

1943年春天,医院进入最艰苦、最困难的时期。由于日寇的掠夺,伤员们过着一半糠菜一半粮的日子。到了秋天,断粮便成了常事。县里设法从敌占区给医院买来一小车柿饼,100多名伤员,就靠这车柿饼熬过了半个多月。

群众的生活比伤员更苦,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饿得连打水都要两个人抬一桶,很多人蹲下就站不起来。就在这样极端艰苦的条件下,群众还是尽一切力量支援伤员。

一次,伤员们又断了粮,杨国藩在与恒昌娘说话时,无意中讲了出来。老人家立刻从家里拿出4个鸡蛋,塞在杨国藩的手里,杨国藩推开她的手,激动地说:“大嫂,这鸡蛋我不能收。伤员需要,可恒昌病着更需要,他是医院和全村人的‘主心骨’。”

王恒昌的母亲眼含泪花,沙哑着声音说:“我从年轻时就受穷守寡把他拉扯大,心里别提多疼他。可他是支部书记,我又是党员,党员就要吃苦在先,享受在后啊!什么事都先想到自己,那算什么党员?”

伤员断粮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。王占盈的母亲端来仅有的一点红萝卜咸菜,她握着杨国藩的手说:“老杨啊!这点东西真拿不出手,可家里实在找不出啥吃食了,就让伤员同志就着咸菜喝点开水暖暖心吧!”

王二堂老人也提着一小篮青枣来到医院,喘着气说:“真没脸来呀!伤员同志们为咱流血负伤,住到咱村,咱给同志们吃的却是这个。”说着,眼泪滚过满是皱纹的脸颊。

全村乡亲都为帮助医院解决吃饭问题尽最大的努力。有的送来了红薯叶、红薯梗,有的送来了花生皮、棒子核···县里听说医院断了粮,也送来了仅有的几斤玉米面。

杨国藩的老伴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碾成面,和在一起,蒸了三笼屉团子。可开饭时,轻伤员推给重伤员,重伤员又推给轻伤员,谁也不肯吃。最后,三笼屉团子还剩下两笼屉。

看到这情形,杨国藩心如刀绞。他一面悉心照顾伤员,一面苦苦地思索着解决粮食的办法。“没有吃没有穿,自有敌人送上前。没有枪没有炮,敌人给我们造…………”伤员们激昂的歌声启发了杨国藩,一个解决粮食的计划迅速形成了。

杨国藩找到王恒昌和杨庆丰,提出找西辛店据点的维持会会长韩万重要粮的计划。支部经过反复研究,批准了计划。杨国藩带上短枪,走了6里地,趁着天黑偷偷越过敌人的岗哨,翻墙跳进韩宅。

正在抽大烟的韩万重一见杨国藩,吓得直哆嗦。杨国藩说明了来意,最后警告说:“你做的好事、坏事,八路军都记得一清二楚,不要认为这儿是保险柜,今夜要不把粮食送到甜水营北头长管地,就别想活出这个月去。”

鸡鸣后,大家到指定地点一看,果真堆着满满3布袋的粮食,称了称,100斤还多。这次之后,杨国藩又向韩万重要了几次粮,上级也千方百计给医院解决了一部分粮食,伤员们这才半菜半粮地坚持了下来。

在残酷的斗争中,医院困难重重,不仅缺粮,药品也很快用完了。这时,县大队副大队长刘培基左眼负伤,必须施行眼球摘除手术。可没有麻药,怎么办呢?为这事,杨国藩整天犯愁。

杨国藩的心事被老刘发觉,他把杨国藩叫去,问道:“老杨,告诉我实话,这左眼非摘掉不可吗?”杨国藩知道无法隐瞒,便说了实话。“什么时候动手术?”刘培基仍旧很平静,仿佛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
杨国藩为难地说:“现在没有麻药,我想···”刘培基没等杨国藩把话说完,就笑着说:“就为这个?你可把我看扁了,关云长能刮骨疗毒,我一个共产党员连这么一点痛都受不了?走,做手术去!”拉着杨国藩就向手术室走去。

刘培基平静地躺在手术台上,见杨国藩迟迟不忍下手,就鼓励他说:“没关系,来吧,我都不怕,你怕啥呢?没什么了不起,咬咬牙就过去了。”

手术开始了,刘培基两只手紧紧抓住手术台的边沿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,全身不住地痉挛着。整个手术下来,这个硬汉子愣是没喊一声疼。

做完手术后,刘培基休息了一会儿,然后虚弱地爬起来,擦擦汗,顺手拿过一根棍子,放在右眼上瞄了瞄,微笑着说:“行,不妨碍射击。”

从刘培基身上,大家真切地体会到“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”这句话的深刻意义。医院把他的事迹简要地写在纸条上,由一个病室传到另一个病室。此后,不论做手术还是换药,再也听不到伤员们的呻吟。

不久,医院又收到两名重伤员:一位是县大队的排长,子弹穿碎了胫骨,破碎的骨片留在皮肉里,需要取出来,受伤的骨头还需锉平;另一位是小通信员马大雨,小腿受伤,需要截肢。可麻药不够两人用了,杨国藩决定每人都用一点。

当杨国藩把决定告诉那位排长时,那位排长喊道:“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?我是共产党员,小马年纪小,伤又重,全给他用了吧。”手术时,他疼得昏过去几次,可一醒过来,仍是一声不吭,一直坚持到手术做完。

小马还是个18岁的孩子,手术前,杨国藩担心他经不起截肢的考验,就请刘培基找他谈话。老刘从红军长征讲到抗战一定能胜利,并憧憬胜利后的美好前景。在老刘的启发教育下,小马终于解除了对残疾生活的顾虑。

医院为救治伤员战胜了许多困难。没有探针,就把自行车的辐条磨尖当探针;没有截肢的锯子,就用锯铁的锯子代替;同志们还用中药大黄和苏打制成健胃药·

到1944年秋天,地道医院已经救治了600多名伤病员。这时,军王庄周围有的据点被八路军拔掉了,有的据点里的敌人被迫撤退了。可富庄驿仍盘踞着敌人,医院仍不得不继续驻在地道里。

一天黎明,医院正准备欢送一批养好伤的战士归队,忽然胜利的消息传来,富庄驿解放了。军王庄男女老少一齐拥向地下病房,背的背,抬的抬,把伤员全搬出了地道医院。人们尽情地说呀,笑呀,高呼着:“我们胜利了!我们胜利了!”

杨庆丰搬出锣鼓,领着人拼命地敲打起来,不知是谁放起了鞭炮,军王庄沉浸在胜利的欢乐声中。战士们向大家告别后,整队出发,全村乡亲依依不舍,一直送到村头。

这时,一直沉默着的王恒昌,忽然指着东方说:“看,太阳出来了!”乡亲们抬头望去,只见一轮红日,正从碧绿的原野上冉冉升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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