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失业潮，一边招工难：2025年建工人的困境与行业真相

“前几天还在工地绑钢筋，今天就收拾行李回老家了——老板说项目没钱了，让我们先歇着，啥时候开工等通知，工资？提都没提。”老家在河南的钢筋工老周，今年第三次遭遇“停工待业”，电话里的声音满是无奈。而另一边，中建某局负责招聘的李经理却在发愁：“急招20个有装配式施工经验的技术工，开的工资比去年涨了15%，半个月了只招到3个人，项目都快卡进度了。”

一边是大批建工人找不到活干、被迫失业，一边是优质建筑企业招不到合适的人——这看似矛盾的现象，正真实发生在2024年的建筑行业。有人疑惑“到底该信哪一边”，其实答案藏在行业分化、企业实力差异和工人选择变化里，每一个失业的建工人背后，都藏着行业转型期的阵痛与无奈。

今年建工人集中失业，最先绕不开的是“项目总量收缩”的大背景。过去几年房地产行业调整，叠加部分基建项目审批放缓，建筑市场的“蛋糕”明显变小了——以前只要愿意干，工地遍地是活，现在不少中小建筑公司手里没了新项目，要么停工，要么裁员。老周所在的小施工队，去年还接了两个住宅项目的外墙保温工程，今年开春后只接到一个小区翻新的小活，干了不到两个月就完工了，老板拿着仅有的回款付了部分材料款，根本没钱给工人发工资，最后只能解散队伍。“以前是活赶人，现在是人找活”，老周说，他在劳务市场蹲了半个月，遇到的大多是和他一样没活干的工友，“问了十几个包工头，不是说‘再等等’，就是说‘工资要押三个月’，谁敢去啊？”

更关键的是，行业正在“两极分化”，好公司不愁招人，差公司留不住人，直接把建工人推向了“失业或将就”的两难。那些有国企背景、承接重点基建项目（比如高铁、市政管网、新能源电站）的优质建筑企业，不仅项目稳定，工资能按月发放，还会给工人买社保、提供住宿，这样的公司根本不用愁招人——去年下半年，中铁某局招聘架子工，要求有5年以上经验、能熟练操作智能爬架设备，招聘信息发出去3天，就收到了200多份简历，最后筛选出的工人，大多是从中小施工队“跳过来”的。

可反观那些依赖房地产项目、资金链紧张的中小建筑公司，今年几乎成了“失业源头”。这些公司要么接不到新项目，要么拿到的项目是“垫资施工”，资金回笼慢，只能靠“拖工资”维持——有个在河北某施工队干活的木工师傅说，去年干的一个楼盘项目，到现在还欠着他3个月工资，老板每次都说“等开发商拨款就发”，结果今年楼盘停工了，老板直接失联了。“活干了拿不到钱，还不如在家待着”，这成了很多建工人的共识。现在劳务市场里，大家找活先问两个问题：“工资是不是月结？”“项目是国企的还是私人的？”只要听到“押工资”“私人老板”，扭头就走——不是不想干活，是怕了“干了白干”的坑。

除了外部环境，建工人自身的“就业竞争力”变化，也加剧了失业现象。一方面，老工人面临“技能跟不上”的困境：现在优质项目越来越倾向于“智能建造”，比如装配式建筑需要工人会操作吊装设备、BIM技术需要现场管理人员能看数字化图纸，可很多干了十几年的老工人，只会传统的手工砌筑、钢筋绑扎，根本跟不上新技术的要求。去年某装配式建筑项目招聘，要求工人会使用灌浆套筒工具，结果来应聘的20多个老钢筋工，没一个能熟练操作的，最后只能招了一批年轻的技术工。

另一方面，年轻人的涌入和选择，也让部分老工人的就业空间被挤压。现在不少00后进入建筑行业，他们更愿意去管理规范、有发展空间的大公司，干的也是技术含量高的活（比如设备操作、质量检测）；而那些体力密集型、技术简单的岗位（比如搬运、杂工），年轻人不愿意干，老工人又因为体力下降、效率不如年轻人，逐渐被淘汰。有个工地的项目经理说，以前招杂工，50岁的老工人还能凑活干，现在年轻人虽然要价高，但干活快、听话，老板更愿意用年轻人，“老工人要么转行，要么只能等一些小活，可小活现在也少了”。

还有些建工人的失业，是“主动选择”的结果。以前为了养家，就算工资押一两个月，大家也愿意干；现在不一样了，很多工人家里有了其他收入（比如妻子在家做电商、父母种经济作物），对“工资稳定性”的要求更高了——与其在工地干着不踏实的活，不如回家找个安稳的零工，虽然挣得少点，但能按时拿到钱，还能照顾家里。有个四川的抹灰工说，今年没出去打工，就在老家县城帮人装修房子，虽然一个月只挣4000多，但每天能回家吃饭，工资干完就结，比在外地工地“提心吊胆等工资”强多了。

所以，不是“失业潮”和“招工难”矛盾，而是建筑行业正在经历一场“洗牌”：优质企业靠稳定的项目、规范的管理吸引工人，中小公司因资金问题、项目短缺被迫裁员，建工人则在“挣钱”和“安稳”之间重新选择。那些失业的建工人，不是不想干活，而是没遇到“靠谱的活”；那些招不到人的公司，不是没人愿意干，而是找不到“符合要求的人”。这场看似矛盾的现象，本质是行业从“野蛮生长”向“高质量发展”转型的必经之路——未来，只有跟着优质企业走、跟上技术迭代的建工人，才能在行业里站稳脚跟，而那些依赖“低价竞争”“拖欠工资”的公司，终将被市场淘汰。